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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致远
 更新时间:2013-05-16 12:54:46  [标签: 宁静 ]

“你的妻子漂亮吗?”

 

“漂亮。”

 

“和我比呢?”

 

“比你漂亮。”我的妻子确实不丑,但不见的比我面前这个叫叶子的女人漂亮,何况叶子比我的妻子年轻的多,但我在所有的女人面前,包括我的母亲,我从来不说我妻子的坏话;我不想为我的不忠诚找任何的借口。

 

叶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赶快回家吧,都怪我,半夜三更的还让你陪我在这吃饭喝酒。”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愿来的;说实在的,我经常觉得闷,出奇的压抑,透不过气来,总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什么都行,只要无关家庭和工作,哪怕是不说话,在一个安静的地方闭上眼睛静静地躺一会儿,对我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呵呵。”叶子抿着嘴笑了,“怪不得你和你的客人在泡脚的时候你总是那么老实,就在那里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很多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喝多了酒或是太疲惫了,睡着了,可你冷不丁地就插上一句话,幽默地让人笑上半天;感情你是在那里躺着透气呀,呵呵。”

 

叶子在一家足疗店上班,一直到我跟她分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我只是听别人都这样称呼她,我就这样称呼她了。我跟叶子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也记不清楚了,但绝对不会超过一年,因为我当上制药厂的供销科长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有了资格陪客户喝酒、洗浴、唱歌、足疗。酒后我是比较喜欢带领客户去足疗的,在我们这个地方,相对来说足疗店还是比较正规的,并且据说中国传统的足疗法对身体还是大有裨益的。据叶子说我第一次陪客户来,就是她为我服务的,我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听客户们与服务员们说着肉麻的调情的话,临走的时候叶子对我说:“先生,我是007号服务员,如果满意,希望先生下次光临我还能为您服务。”我陪着客户几乎头也没回,说了一句:“007,邦德,好记。”于是我每次光临叶子所在的足疗店,总是要求007号为我服务;叶子即便是在为别的客人服务,她也会让她的姐妹们代劳而为我服务。而这些都是叶子告诉我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因为我作为一个农村孩子并不喜欢别人为我洗脚,这是我最最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也并不迷信足疗传说中的神奇疗效,因为我有着运动员一般的强健的体格,我还没有到用保健支撑身体的年龄;我只是把喝酒、洗浴、唱歌、足疗当作一种应酬,不得已的应酬。

 

喝了酒的叶子两靥微微泛红,三月里桃花的红;我透过火锅氤氲的雾气注视着她,注视着她那秋水般略带神秘的眼睛;她今天确实很漂亮。

 

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并且不是在足疗店,而是在饭店的一个小小的单间里面;我是决计不会跟不是我妻子的任何一个女人在公共场合出入或就餐的,我没有过这种经历,也没有想过有这种经历。叶子已经邀请我吃饭好多天了,我都婉言拒绝了;最终我拗不过她的激将,我终于在这白雪飘零的夜晚,在漆黑的夜色遮掩下赴约了。

 

我和她约定的是晚上九点,她在电话那头笑得透不过气来:“老天,这是吃饭的点吗?哈哈……哈哈,这是吃方的点吗?你不是来和我吃饭的,简直就是地下工作者接头呢,哈哈……”不过,我能答应和她吃饭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我们约好了晚上九点在离我家和我的单位都比较远的一家火锅城见面;但我去的比较早,我预定了一个单间,我忐忑不安地等待叶子的到来。我知道叶子现在手头非常拮据,她也许会和我在大厅吃火锅的,再者虽然是她请客,我也不想让她买单,我从不让女人买单,包括我的妻子,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叶子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简直震惊了,为她的美貌,或许是她的衣着。平日里见惯了她在足疗店的工作服,就好像在军营里见到一大堆统一着装的军人,在劳教所见到一大堆统一着装的囚犯,再英俊漂亮的佼佼者也很难就一下子吸引住旁观者的眼球,除非旁观者有意地观察你;今天不穿工作服的叶子让我的眼球一亮,她原来是这样一个漂亮端庄甚至还有几分优雅的女人。她今天没有让她的长发飘扬起来,而是让头发平滑地梳理在头上,后面挽了一个纂;眉和唇都精心地上过妆;青色的风衣似的长外套,衬托出她长而白净的脖颈,以及脖颈上飘扬的淡黄色的丝巾。她的装束任谁也不会联想到她是一名让人极容易和风尘联系在一起的足疗店的服务员,而更像一位参加盛大晚宴的端庄少妇。

 

这是我和叶子的第一次正式交往,其实我们真正的交往次数充其量也只有三次。

 

 

2

 

 

即使没有和叶子的交往,我也觉得愧对妻子,特别是我当了这个所谓的供销科长之后,她毫无怨言地承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除了早晨,我几乎没有在家里吃过饭,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厂办公室和酒桌上,每晚都是很晚才醉醺醺地回家,简单地冲洗一下倒头便睡。我经常对妻子自我解嘲地说,我简直是一头猪,一头没有思想的猪,吃了就睡,睡醒就吃。但妻子很少抱怨,她以为这是一个科长的正常生活,她盼望我当这个供销科长整整十年了,如今女儿已经十岁了,我才刚刚当上,她觉得我们的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其实按照我的性格,我是很喜欢回家吃饭的。两个煎饼,两碟小菜;一块咸菜,两碗稀饭,抵得上任何的美味佳肴,比吃什么吃得都饱、都实落。饭后陪孩子读书、画画、讲故事、玩游戏,然后一块睡下,其中的妙处难以用言语道出。但现在我成了一个不回家,也不愿回家的人。

 

和叶子有了第一次交往以后,我有些日子没有去叶子所在的足疗店,而且我万一能够回家我就会回家。这倒不是因为我想要用讨好妻子的方式弥补心灵外遇的罪愆,而是我觉得家可以给我定力,不会让我的心灵跑得太远。

 

“致远,我同学的公公提升为卫生局的局长了,你看你什么时候能够抽出点时间,我们先到我同学家里去一趟,咱当科长也快一年了,咱得趁年轻再熬个副厂长什么的干干。”刚在饭桌旁坐定了,妻子像以往一样开始了她的训示。

 

我皱紧了眉头,筷子停滞在盘子的上方。今天妻子改变了话题,以往她总是问我工作上的事情,或是不无羡慕的谈论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的升迁情况,我总是勉强地支吾几句,以便尽可能地甘之如饴地将我自认为的美味佳肴吃完,然后躺在床上猪一样地无忧无虑地美美睡上一觉,以便以饱满的状态迎接下一笔生意也是下一个酒局。

 

我本来是药厂的一名技术员,妻子是商厦的营业员,两个人的工资都不太高,但在这座城市里维持温饱应该还是绰绰有余。我,作为一个农民的孩子,我很知足,何况我还有充足的时间陪伴我漂亮的妻子和乖巧的女儿呢;妻子却从来没有满足过,她经常提及她的同事的老公们,这个今天提了局长,那个今天买了车换了房。就是我不争气,十年的时间才熬成了一个小小的供销科长,并且是因为妻子顶要好的同事的老公成了我们厂老总半年以后的事情。

 

“你呀,一提到求人的事情就皱眉头,要不是我同事的老公,你能当上供销科长吗,我们能这么快就把住房贷款还完吗?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关系社会,就是一张大大的关系网,谁能够善于利用关系,谁就成为网上的蜘蛛,否则就成为落网的蚊虫。致远呀,就当我求你了,抽时间咱去拜访一下我的同学,一回生,两回就成了熟人。”

 

我木讷地吃完了这顿饭,我还能辩解什么呢,辩解的结果就是家庭战争;我热爱和平,不喜欢战争,特别是不喜欢和深爱着的人争战。妻子操劳着这个家,毫无怨言,我本来就有愧于她。

 

午饭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溜进了被窝;我宁愿做一头吃了就睡的猪,一头没有思想的猪。

 

 

3

 

 

叶子第一次给我打手机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喂,你好,哪位?”

 

“哥,我是叶子呀。”声音很犹豫。

 

“叶子?哪位?我没有听出来。”

 

“足疗店经常给你服务的叶子。”声音细若游丝。

 

幸亏当时办公室里没有其他的人;我皱了皱眉头:“叶子呀,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听出来,也没有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妈病了,在我们当地的医院诊断为肿瘤癌,晚期,没得救了;听说咱这的肿瘤医院是全国最好的,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那位医院里最有名的大夫。”

 

“认识。”

 

“我妈明天过来,你可以带我引见那位最有名的大夫吗?”

 

“这……”其实我并不认识那位据说是全国知名的肿瘤大夫,但我并没有真正学过医学的同学在肿瘤医院当副院长,他的爸爸据说是卫生厅的一位职位不低的官员,我找他办这点事情应该是毛毛雨,可,我担心的是叶子的身份,和她那该死的外地口音,“明天我等你电话吧。”我终于还是答应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我到医院的时候,叶子正站在医院门口,高领红毛衣、蓝色牛仔裤、黑色高跟鞋,飘扬的长发,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她告诉我她的家人正在办理住院手续;我说我就不见你的家人了,你拿着以前的病历我们通过我的同学直接找那位传说中全国做好的肿瘤医生。“知道。”她腼腆地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手提袋,“都在这里。”

 

“我坐电梯头晕,能陪我走上去吗?”我是怕在拥挤的电梯里碰到熟人。“嗯。”她用信任的大眼睛看了看我,和我并肩上楼;她穿着高跟鞋,走陡峭的楼梯较为吃力,我就故意加快了脚步走在她的前面,让偶尔走楼梯的人以为我俩是毫不相干的路人。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呵呵,和美女并肩行走是你的荣耀呀,竟然丢下我不管。”我脸颊微微一烫:“我不想碰到熟人的,这座城市太小了。”一路下来,她一边娉娉袅袅地扭着身子走,一边盯着我笑,我脸颊的火焰很快就烧到了我的耳根。

 

“这是我领导的亲戚。”当我这样对我的老同学解释的时候,老同学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可到了那位全国最为著名的肿瘤专家办公室的时候,那位老医生还以为我是叶子的丈夫,叶子母亲的儿子,他看也没看叶子,一边看病历,一边给我分析着病情。叶子呢,老大夫讲解的时候她就皱着眉头认真聆听,老大夫专心看病历或观察透视片的时候,她就会偷偷冲我扮一个鬼脸,似乎是对我在楼梯上不理睬她的一个惩罚。

 

“不是癌症,只是一个良性肿瘤溃烂;我们郑院长的关系,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如果时间允许,今天下午就安排手术,我亲自做。”全国最为著名的肿瘤专家的最终诊断差点没让叶子蹦起来,我真怕她一激动会抱住我的脖子。

 

叶子去她母亲的病房了,我的副院长同学在和我握手道别的时候说:“老同学,有眼光,你的小蜜不错。”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辩解。

 

我本来决定再也不会和叶子单独在一块了;可我推脱了好多天、好多次,我还是和她一同吃了火锅。

 

 

4

 

 

父母一直在农村老家住着,难得到我家来;可在某个星期六的中午妻子给我打电话说我的父母从老家过来了。我放下了手中所有的工作和应酬兴冲冲地赶回家。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我带领一家人到了一家比较阔绰的酒店,两位老人一辈子恐怕也没有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酒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坐在我跟前的母亲握住了我的手:“富儿,你现在遂了你爹的心愿了;咱祖祖辈辈家里穷,你爹才给你取名叫致富,现在你当了科长,果真致富了;你媳妇隔三差五的又是邮钱,又是往家里捎东西,这四邻八舍的没有不夸赞,不羡慕的。”母亲的一番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我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妻子冲我幸福地点了点头。“富儿,好好工作,再当个更大的官,小轿车开到咱大门口,让当娘的风光风光……还有,要拉扯拉扯咱家里的那些穷亲戚,也算光宗耀祖了,也亏不了我们供你念了这一肚子文化……”母亲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已经喝多了酒的父亲接过了话茬:“俗话说朝廷有人好做官,富儿,咱家上面也没有啥关系,你出落到今天,多亏了儿媳妇,你要好好待人家;听说你媳妇有个做大官的亲戚,让你去坐坐你还推三推四耗着不去,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我和你娘就不走了,你和媳妇今晚就去拜访拜访人家,以后过年过节的常走走,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亲戚了。”

 

那晚,我陪同妻子去了她的同学家。多年不见的缘故,妻子和她的女同学也有些生疏了,我本想坐坐就走,可妻子谈兴正浓,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似乎要把她们同学时代所有能够记起的事情都详尽地描述一遍。人家两口人都哈欠连天了,我再三使眼色,妻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同学的家。

 

回家后妻子的激奋似乎还没有退尽,半夜里钻到了我的被窝,我在半睡半醒间和她做完了那事,我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分铺睡好久了,我们不做这事也好久了……我很多时候想干这事,但你不是在网上,就是睡着了……当然,也怪我,回家也没个准点。”她小猫般温柔地蜷缩在我的怀里:“等到咱致远当了厂长,啥时候想这事,我啥时候都会答应的。”很快妻子发出了轻微的均匀的鼾声。但我一夜没有睡着。或许是因为我太久没有搂着女人睡觉了吧。

 

对了,父亲给我取得名字叫致富,但我以为太俗气,于是学生时代我就把名字改为致远;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之意。

 

 

5

 

 

“哥,这么久不来了,叶子很想你;你怕叶子了吗,叶子不会做你家庭的第三者的,叶子的家庭就是被第三者拆散的;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是叶子发给我的短信,也是叶子第一次给我发短信。

 

“叶子,哥也很想你;今天中午我有空,可以到你的家里吃饭吗?不用多加准备,一碟咸菜,两碗稀饭足矣。”我的确经常想起叶子,当我像一头猪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经常睡不着,傻愣愣地盯着房顶想着叶子的音容笑貌,以及我所记起的叶子和我交往的任何细节。

 

我按照叶子所说的地址找到了叶子的出租房。叶子的房间很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低矮的小桌子上摆了四个小菜和一盘小咸菜,还有两杯白酒。“哥,稀饭已经熬好了,在锅里,我先陪哥哥喝点酒吧,挺想哥哥的,也想和哥哥说会儿话。”

 

我捂了捂肚子,胃的位置,这些日子我的胃部时常隐隐作痛;但我还是点了点头:“陪妹子喝点,心里的郁闷也就都释放出来了。”

 

我们喝酒,说话,不是情话,而是各自的人生和心情。我才知道叶子从小没有父亲,弟弟也还没有成家,本来叶子有个幸福的家庭,两口人开了一个小工厂,丈夫当厂长,叶子做出纳,收入不很高,但在那个偏远的山村足以让人羡慕。但是叶子的幸福生活从她生产开始戛然而止;叶子生了个女孩,像叶子一样有着俊俏的脸蛋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叶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孩子的抚养。这时候叶子的丈夫有了外遇,厂里的一个年轻的职工;叶子最终和丈夫离了婚,女儿也判给了丈夫。在自己的家乡,叶子一无所有了,于是悲痛欲绝的叶子离开了家,来到了我所居住的这所城市。“我的妈妈身体不好,弟弟还没有成家,女儿跟着婆家,而公公婆婆更想抱孙子;我现在更多的是为他们活着,为了金钱而活着,我何尝不想过自己的新生活,为自己活着,可我摆脱不了,老家的一切像幽灵一般纠缠着我。哥哥是个好男人,对家庭忠诚,对工作有责任心,这个世界像哥哥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我是好男人吗?”我背着妻子在另外一个单身女人的家里喝酒吃饭,这叫好男人吗;但我真的想透口气,想简简单单地吃顿饭:一碟咸菜,两碗稀饭,不需要菜,不需要酒,只要不谈功名、无关金钱就行。

 

叶子的房间里很冷,没有暖气,没有炉子。饭后,叶子说:“哥,到床上来吧,床上有电褥子,暖和。”我和叶子一个被窝,我靠着床头,叶子依偎在我的怀里:“哥,你要了我吧,叶子是真心的。”“我不会的,叶子,虽然我非常喜欢你,但我不会对不起我的妻子,还有我的乖巧的女儿。”叶子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知道,哥哥是个好男人。”

 

我们就这样依偎着,说着话,一直到我上班的点。我感觉这个中午我不再是头猪,如果还是猪的话,我是一只有思想的猪了。

 

 

6

 

 

虽然我常常想起曾经依偎在我怀里的叶子,虽然我的人生观、世界观和我的妻子大相径庭,虽然我违背着我做人的宗旨走着妻子为我架设的道路,但我深爱着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我陪着妻子到她的同学家去了好多次,我们两家已经成了朋友,甚至我们都不曾怀疑我们的交往已由来已久,我最终也和妻子同学的公公见了面,并且交流的还算投机,他答应和我们老总吃饭的时候提提我和他家的关系:“我想你老总会给我面子的,我们的关系没得说,前些日子我刚安排了他一个亲戚在卫生局工作。”

 

当妻子知道了这一消息,她兴奋得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好几个晚上都钻进了我的被窝,似乎在她的眼里,这是对我最大的奖赏。我对此从来没有拒绝过,我认为这是一个做丈夫的最基本的义务。但当妻子发出均匀而幸福的鼾声的时候,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那该死的胃疼得越来越厉害,我感觉压抑得透不过气来,我像少年时期一样在这漆黑的夜里多次想到了死亡,但没有像少年时期想到死会恐怖得一阵阵痉挛,而是感觉到一种彻头彻尾的轻松的解脱,甚至是飘飘欲仙。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应付着各种酒局,这是我一个供销科长的职责,一个酒局就是一宗买卖,因为我喝酒的爽快和实在,我比我的前任干得要出色的多。但现在我一上班听到中午或晚上的安排,我就感到头痛,我为酒桌上的强颜欢笑而感到心灵的疲惫,我因该死的胃痛而感到肉体的痛苦。我很难相信,我才刚刚35岁,有着运动员一样健壮的体格,我的身体的部件怎么就会出毛病了呢。每一个酒局、每一场应酬,我都一如既往地去了,并且像以往一样豪饮海喝,履行了一个供销科长应尽的职责,也为登上副厂长的宝座一点点夯实了基础。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我变得一点都不宁静了,我感觉我学生时代把父亲给我取得“致富”的名字自作主张地改为“致远”是多么的幼稚和儒雅呀。

 

 

7

 

 

当我再次到叶子工作的足疗店的时候,叶子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她的姐妹们说叶子太需要钱了,她做别的行当去了。我明白别的行当意味着什么,我也明白了她上次在她的出租房里为什么要把自己给我了。

 

在某一个夜晚,当我喝完酒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我见到了叶子,她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叶子穿着和我第一次吃饭时的那间青色的风衣似的外套。我拨响了叶子的手机,叶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但她并没有拿出手机,大概在那个高高大大的男子身边不方便接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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